Click here to edit.
平和島靜雄清醒過來的時候一瞬間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天花板、牆壁、地面、乃至窗簾櫥櫃,無一不是乾淨得近乎刺眼的白,狹小的普通病房予人寬廣許多的錯覺。
他試著稍微動動復原良好的手腳,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大礙。
「欸——你醒啦?」鑽入耳道的悠然嗓音甜美親暱,但不知怎地竟猛然令他心頭一悚。尚未起身的靜雄向左望去,九十度角的平面視線只能看見少女端坐的白皙膝頭(半點磕碰痕跡也無)、以及那對想必至少長及至腰的細長麻花辮,指節分明的纖白雙手則忙著握住小刀替蘋果削皮。
「……妳,是誰啊?」
少女停下動作,青年覺得她手裡反射燈管光線的摺疊刀有些刺眼。
「呀啦,忘記了嗎?不過請別在意哦,唔、岸谷醫生說你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而已;嗯嗯,雖然當初真的是嚇死人了呢,我的意思是,先是被車追撞、跌到地上以後被車輾過、再來被撞飛到分隔島另一邊、接著摔到擋風玻璃上頭的關係又飛了出去,然後繼續被車……嘖嘖、你其實是特技演員吧?一定是吧,整個人變得像洗了太多次的抹布那樣哦,破破爛爛的,扭曲變形到目賭整齣慘劇經過的我也完全找不到任何話語來形容感受的悲慘地步呢。但你可以順利恢復真是太好了,否則我一定會傷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走到路上玩起攔街搶劫的遊戲呢。開玩笑的。」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不過身體沒有異狀也是事實、只是這女孩的存在令他感到不太自在。「所以說,妳究竟是哪位啊?」
她淺淺一笑。
「你叫什麼名字呢?」
「靜……平和島——平和島靜雄?」
「隨便說出一個你還記得的人吧。」
「……這是什麼問題。呃、幽還有——還有——欸?」……還有?為什麼腦海裡除了幽以外誰也無法浮現?幽,平和島幽是自己的弟弟吧。
「看樣子的確是記憶暫時缺失呢。不過別擔心,岸谷醫生說你只要看到本人、慢慢就會想起來的,也不會留下後遺症唷。」少女偏著頭、瞇起顏色沉遂的深褐瞳仁,「至於我呢,我的名字是七實哦,聽說漢字的寫法在中文是『七件真實』的意思,聽起來很不錯吧、我自己就很喜歡這個意思呢。」
七實……嗎?靜雄皺著眉頭,失去墨鏡遮蔽視線的感覺有些詭異。「抱歉,我是不知道妳是七八九實啦,不過——還是想不起來妳跟我有什麼關係呢。真是不好意思呀。那個妳說叫岸谷的姓氏聽起來倒是意外地很熟悉,如果可以的話妳能幫我叫他過來……」
「——果然被人突然從記憶中完全剔除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呢。」呃、如果自己沒聽錯的話,她的口氣聽起來似乎比剛剛尖銳不少,但擱下小刀和蘋果湊近他的蒼白臉龐仍是勉力擠出溫柔笑顏,毫無瑕疵的雙手按上病床邊緣。
「畢竟我們最近才開始嘗試交往嘛,你不記得了嗎、小靜?」
「……啊啊,是的是的、不是什麼輕鬆的差事呢,辛.苦.妳.囉——嗯嗯,那就這樣、bye——」
矢霧波江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拿起包包面無表情地自沙發上剛講完手機的池袋亂源折原臨也身邊經過。
「下午我要請假。」
「欸——」青年裝模作樣地怪叫起來,「接下來才是最有趣的階段耶——」
「……我說你啊。」從外表看來不過是位普通OL的冷漠女性在門前停下腳步。
「那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當然有啊。討厭,妳怎麼會跟新羅問了同樣的問題呢。」臨也拿出外套暗袋裡的折疊刀玩起危險的拋接遊戲,「妳想想看,雖然沒順利讓小靜死成、但是居然可以遇到這種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不好好把握一下怎麼可以呢?何況我也很期待哦,期待被耍得團團轉的小靜終於知道真相之後的反應、如果能難過得跑去自殺的話就更好了唷。啊,可惜是不會發生的事情呢、不過一定會因此變得破綻百出吧,就像變得破破爛爛的抹布那樣;再說讓難以體驗戀愛滋味的小靜稍微——」
「無聊。」
根本懶得聽完長篇大論的波江不帶感情地留下一句評語便逕自離去。被獨自拋棄於辦公室的青年卻在大門砰地關起的剎那乖乖閉上滔滔不絕的嘴,拿起桌面的卸妝液開始用力搓洗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