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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車水馬龍的大馬路邊被數台大型車輛連續追撞只得躺在醫院裡昏睡整整一天半(岸谷新羅說是三十八個小時又十六分鐘二十三秒)的平和島靜雄朝著當時的事故現場煩躁地踱步前進。他身旁拖著兩條長辮的靦腆少女自稱七實,也自稱他們正在交往、雖然自己覺得根本是無稽之談但一時間又找不到什麼能據以反駁的合理論點。畢竟他、平和島靜雄在二十三小時前甚至還不是現在的靜雄,他尚未完全記起的過去那個「平和島靜雄」的其餘記憶仍然宛如紅豆湯表面的碎冰般飄忽不定。自己要如何證明他是絕對不可能答應少女的交往要求呢,即使依現有對平和島靜雄的初步理解(這種說法真令人不快)自己無論如何也會擺脫那樣莫名其妙的麻煩事情。不過對方是女性,嘖,出於某種無法理解的情緒告訴他必須保持一點風度,就算對方細長暗沉的深褐眼珠喋喋不休的輕佻語氣指骨分明的白皙雙手都在在讓靜雄感到如鯁於喉。
說是失去記憶,事實上也早已恢復大半。他們剛剛好不容易才從情緒激動滔滔不絕嗚嗚塞爾提居然跟女高中生跑去泡溫泉臨走前還說要好好照顧靜雄不可以偷偷跟來唷我也好想去哦嗚嗚嗚泣訴的老同學兼損友住所離開,拜訪過田中前輩、壽司店,確定他沒事後鬆了口氣的弟弟幽說晚上會抽空來找自己,除開關於少女之外的印象大抵回復。
除開和少女有關的那些。說到底,還不曉得這個女孩子究竟住在哪裡,居然可以每天一大早就來病房門口守候打點、連他想避開對方從逃生梯溜出醫院的舉動都算得一清二楚。
「你開始對我有興趣了嗎,小靜?」自己的心思像是經過算計般讓人完全料中這點也令他感到煩躁。
「那啥啊,叫什麼的妳——」
「一實。」
「啊?」靜雄一愣,剛燃起的菸差點跌落地面。
「騙你的。一實是昨天,二實是今天;」七實細聲細氣地笑,害得對方手裡的菸幾乎提前駕霧歸西。「……呀——到了。」
她說的是那天靜雄發生車禍的地點。少女倚在分隔人行道與柏油路的半身欄杆上緣,青年則不耐地隨手握住旁邊的交通號誌,身體的自我防禦機制告訴他的反射神經再不握住什麼手部肌肉大概會先捏爆自己的骨頭。
「你想問我什麼?」
努力和己身衝動抗衡的靜雄愣了半晌才想起來方才打算質問的內容。「就是那個、呃,怎麼說才好。我沒有覺得妳不好的意思,雖然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妳這幾天照顧我也是很感謝的。只是,欸,我還真想不起來那個時候怎麼會答應妳的要求耶?」
表情不知為何變得促狹的少女將擺動的雙手藏至背後握住欄杆,有一下沒一下地踢弄著地面的小石頭。
「我那時候也站在這裡哦。我說『小靜請務必跟我交往』,你說『抱歉妳還是放棄吧』,我說『小靜不喜歡我嗎』,你說『啊?我想怎麼說都不適合吧』,我說『但我是無法被傷害的人哪』,你說『妳說什麼』,我說『雖然我並不是死不了的跳蚤不過我是不會受傷的小靜是無法傷害我的』,我說『吶否則我們來打賭吧等等我會連續被十一輛汽車追撞』,我說『但我會毫髮無損而你會遍體鱗傷』,你說『不要隨便開這種玩笑』,然後我——」
隨著語尾末句她攤開雙手向後一仰,整個人便失衡倒往馬路。嚇了一大跳的青年反射性伸手去攬住眼前做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少女,卻冷不防地被穩住身軀的回勾雙手狠狠掐住手臂。
「然後我就順勢把你摔了出去哦。從結果來看的確是我贏了,所以小靜當然必須遵守諾言和我交往嘛。」
掙脫對方桎梏的青年還喘著氣,右手才扶上一旁交通號誌就聽見金屬特有的沉頓斷裂聲響。
「……結果捅婁子的原來還是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