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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眼底的祖母綠目不轉睛地盯著病榻上的少年瞧。他們沒有時間了,或許是數天後、或許是下一秒,而那關鍵卻是他們始終無法亦無力掌握的、極度不可靠的事物。
「你又怎麼會如此清楚?」他帶著笑意,幾乎是譏諷似的。
無法定焦的瑩瑩貓綠緩緩移動到身上,直視著青年的眼。亞瑟想起聽他們說過的,阿爾卑斯山上的兄妹顏色純樸宛若河底藍綠、驍勇善戰的異族少女五官深邃猶如青草翠綠、古老公國性格沉穩彷彿湖水苔綠、北方雄獅冷淡得像是終日浸淫於海冰浮綠、前日不落國眼瞼鑲嵌翡翠鮮綠、瞄準心口的手槍與她的兄長野心勃勃綠亮如獸,至於自己的眼睛,阿爾弗雷德說過就像籠罩於薄霧中的幽幽森林;但菲利克斯的不同。
那樣的眼睛比河底更為純潔、比花草更為濃豔、比湖水更為深沉、比浮冰更為無情、比寶石更為璀璨、比野獸更為直接、比森林更為神秘,很難以有形事物加以摹擬,無論怎麼嘗試具象總仍缺少些什麼的感覺。
那是不存於世的生物眼神。
「因為我知道啊。」菲利克斯說話的時候即使不裝模依舊好似歌詠,「畢竟我到了你們不曾踏足之地,卻踏過死蔭路途再度歸來。」
「難道你不曾好奇過,不曾好奇過我與他人的迥異之處?」
「……」
「你信仰嗎,亞瑟.柯克蘭?」
「……你想暗示什麼?」
少年無謂地聳了聳肩,亞瑟知道鎮靜劑還在他的體內發揮效用——即使無人能真正明瞭藥物究竟是如何在他們的血管裡循環滲透揮發吸收。
「沒什麼。」「……我深信他們的信仰並不比你脆弱。」
「你沒看出關鍵。」眼神空茫地細細蠕動嘴唇,「我去了,我回來。難道這真的是我天賦異稟?是我得天獨厚?是我受神眷顧?不不,亞瑟,你不了解;你看到了、卻只是看,你聽見了、卻只是聽。有人到過刑場回來卻已不再是他,很多人踩上墓地回來僅剩殘缺,更多人從未真真正正踏入血沼只是以痛苦代償。所以,亞瑟.柯克蘭,你.信.仰.嗎?」
他沒有回答。
但他也不需要回答。因為對方或許亦非真正想聽。
亞瑟伸出指尖,自病床上沾了點灰放入嘴裡。苦的,他皺眉。
——你信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