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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爾伯特壓抑著喉頭不適乖乖坐下;菲利克斯已經第三天沒來參加早晨會議,環視座席除了從前還算常笑的娜塔莉亞和打翻兩次茶水的萊維斯兀自悶聲不吭以外每位與會者依舊精神飽滿笑靨燦燦,伊凡瞇細的眼看不清真正神情。沒有人問起。
會議休息時間他在茶水間攔下托里斯。
「問我呢。」托里斯說話的時候表情像是茶杯內的熱開水直接淋入穿了孔的心窩般噎縮著。但他的笑容仍是無從挑剔,類似愛德華那種—--可後者的面具邊緣總會整齊地割劃一道完美無瑕的細長裂縫,蓄意提醒對方自己的虛情假意好以內咎換得片刻安寧;托里斯卻連痕跡也細心用補土填充削平。「難道我應該知道?」
「不。」基爾伯特乾脆地咧嘴一笑,「本大爺可沒這麼說。」
沒什麼了不起。他決定親自去一趟,菲利克斯的房間在哪不是什麼不可說的機密、伊凡接下來會怎麼幹也不是什麼愉快的猜測。
找了個藉口開溜會議(他不確定伊凡知不知道、但愛德華肯定猜得到,管它呢)的基爾伯特來到目標門前,走路速度不快不慢,比較像是不小心算錯臥室間數—--為求公平這裡每個房間的外觀內設都同樣枯燥乏味。青年試圖扭轉門把,沒有鎖上。
菲利克斯臉面朝下埋進床舖,略長未理的漂亮金髮雜亂糾結,地板上空瓶互襲、空氣中劣質菸味酒臭四溢,光是站在門口味道彷彿就能深深吃入衣料纖維。所幸亦糟透的是沒有半點食物殘渣。
「喂。」他忍無可忍地冷哼一聲,跨過髒亂來到床邊雙臂伸進脅下將人翻轉過來。不雞婆還好,這下基爾伯特可覺得自己準是幫了倒忙。眼眶浮腫鼻尖泛紅、多日未剃的細髭孳生,衣衫不整渾身酒氣令人幾欲作嘔,若說這是他看過最悽慘蕭條的囂張白鷹—--或許的確莫過於此。除了那對氤氳烈酒的瑩瑩貓綠始終讓自己感到毛骨悚然。
噢。基爾伯特還正想說點話暖場、開脫揶揄都好,對方卻突然瞪大眼睛,雙手猛地掐住他的臉拉近自己,眉骨相碰顴骨互貼,酸氣惡臭全一古腦兒藉由生理機能直接吹拂醺進感官系統;失去重心的基爾伯特不由得屏住呼吸免得自己直接吐在少年身上。
「是你。」基爾伯特在令人不安的精靈亮綠中瞧見自己的無數倒影,菲利克斯每吐露一字乾燥薄唇就在他的臉部皮膚上搔刮摩擦,同時毫不客氣地扭轉扳動自己的頭顱、扯下幾絡因長期監禁於地牢而逐漸變得雪白的金髮。「紅色的。多久?」
臉面根本無法自由轉動的青年眨了眨眼,曉得對方說的是瞳孔顏色之類的瑣事,不屑地擠出聲音(他覺得自己快被薰死了)。「幾年吧……跟你有關嗎?」
「我們都去過那裡。」菲利克斯蒼白的指甲幾乎刺入太陽穴,不在意力道似地用力推擠囊中物的脆弱眼窩周遭。「太久沒見到光了,嗯?我猜你多少有點畏光。」
「甘你屁事。」菲利克斯的臉離自己近得可怕,他終於忍無可忍,按住對方肩膀試圖掙脫。一定是喝了酒的關係才有這種足以完全壓制自己的氣力。
「我問好玩的。」少年的鬆手就和他的控制同樣突如其來,用力過猛的青年失去平衡向後跌了個踉蹌。額骨顴骨顎骨全讓怪力捏得隱隱作痛,指甲刺入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基爾伯特不滿地嘖了一聲,看,就知道自己是沒事找事。他還想抱怨、或許有點幹架的意思,但重新定焦時卻發現對方已經搖搖晃晃坐起身軀試圖站直;菲利克斯像是絲線盡斷的破爛懸偶,歪歪斜斜地撐住桌緣,接著便動手脫下染滿伏特加多日未洗的襯衫。
而青年只能怔愣地盯著那副白淨纖細、背部胸腹卻繡滿火吻傷痕的漂亮上身瞧,遠看就像是隻振翅欲飛的不死金鳥--喔,他以前不是沒見識過、甚至也觸碰過撫摸過撕咬過,足夠多次,只是卻從沒遇到這種荒謬景象。
簡直詛咒似的。
菲利克斯扔掉襯衫,身體隨著衣物的拋線方向眩暈軟倒,在基爾伯特想起該上前扶他一把前又重新站好。
他們還能去哪。「……你想做什麼?」
「你還記得什麼,普魯士。」菲利克斯兀自咯咯輕笑,清亮聲線睥睨倨傲,回到自己臉上的銳利視線仍舊惹人生厭。
「……?」
「你自知我所曉得的事情。」醉得一塌糊塗的少年敘述口氣宛如吟誦詩歌,「不過該慶幸的是你注定遺忘:你忘記過去的語言、你甚至忘記曾經的死亡不只一次;噢,相信我,這樣比較好。」
他沒有接腔,只是聽著對方吃吃傻笑的甜美嗓音充斥髒亂呆滯的室內。
「放心吧;彌賽亞說『拉撒路,出來吧!』他就復活了。拉撒路躺在墓裡四天,無息無覺,沉眠熟睡。但記著,你注定遺忘。你問我現在要做什麼,我啊……」
我要去參加你的—--
《聖經》〈約翰福音〉第11章1-44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