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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車門,從那輛不屬於他們貨車上一躍而下,好整以暇地彎身查看駕駛者造成的新鮮後果。後者倒是相當興奮地哼著歌,伸長手臂俯身從載貨台拎起自己的貼身工具。
「你撞得太用力了。」亞瑟不滿地嘀咕,形狀漂亮的尖銳指甲試圖扳正臉頰時毫不客氣地戳進倒在地上呻吟的倒楣鬼肩窩,弄得對方忍不住發出一陣混合驚恐與痛楚的微弱哀號。
「嘿嘿。」單手拖著電鋸走近對方的阿爾弗雷德喀喀地啃咬指甲,笑聲聽起來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臉上卻沒有半點歉意,直接接觸地面的銳利鋸齒於一望無際的荒蕪平原上激出滾滾塵沙。
「抱歉啦。」
「你總是讓我們的腳步變得急促。」嘴裡即使叨叨唸著衣著華麗的金髮青年語調依舊優雅婉轉,一雙漂亮祖母綠眼瞳順著滑動指尖低垂遊走、無視傷勢嚴重的受害者才一張口就噴了自己滿臉鮮血,悠閒地從對方褲側口袋翻出裝滿證件的陳舊皮夾。「唔,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看來您也叫阿爾弗雷德,真是幸會呢、阿爾弗雷德先生。阿爾,見過這位紳士。」
被呼喚的青年顯然沒有那份慢條斯理的好心情,他只是放下被咬得坑坑疤疤的溼潤手指歪著頭打量被自己撞得像是碎裂木偶的倒楣鬼,沾黏血塊的稻草金髮糾結成塊,透過鏡片顯得更為燦爛的天藍眸子盈滿困惑,「你說這傢伙嗎、亞瑟,怎麼可能?他長得跟我又不像。」
「錢和車都給你們、給你們了,你們……究竟還想幹什麼?咳咳!」其實他幾乎什麼都看不清了,視野中除開漆黑穹蒼以外幣僅騰下那對綠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雙眼,但受害者、這個恰巧跟搶劫自己又蓄意撞擊猶如打算享受追逐獵物快感的變態兇手之一同名的阿爾弗雷德內心仍有許多疑問無法釐清。
「噗——當然是因為……」
抬頭制止青年發言的亞瑟臉龐露出宛若真心感到惋惜的哀傷表情,方才刺穿頸肩的修長手指輕盈地放上那可憐傢伙不斷湧出血沫的蒼白嘴唇。「我也很想告訴您,可惜的是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不過現在輪您發言囉:所以,告訴我,現在。」
被迫筆直注視瑩瑩發亮的晶燦橄欖石瞬間他突然強烈地明白自己已經失去與理智現實的確切連結,整個人像是陷入永無止盡的深沉黑暗般空茫無助,除了對對方高雅繁複的漂亮口音引領指示言聽計從外別無他法。
待至自己重新恢復意識時眼前映入的卻是戴著眼鏡的另個青年朝氣蓬勃並正由於失血過多的劇痛虛弱迅速變得扭曲歪斜的開朗笑臉。
「哈囉,你好,」阿爾弗雷德漫不經心地咬著指甲,混著風乾唾液飄散酸澀血味,「亞瑟說要跟你好好打過招呼才行。雖然我不太喜歡別人跟我同名啦(「……阿爾弗雷德?」),好嘛——亞瑟亞瑟、我有打招呼了!要親我嗎?」
相較毛毛躁躁的金髮青年側向他們的亞瑟則一本正經地忙著利用月光仔細檢視方才到手的所有證件。
「不了。等你把該做完的事做好再說。」「欸——」
阿爾弗雷德不滿地噘起嘴,轉回身軀並自懷中掏出乾淨得過分的曲棍球面具時臉上讓陰影侵蝕的濃烈笑意看起來格外陰森。
「吶。你剛剛問了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做沒錯吧?」吸足液體令表面顯得暗沉的深色皮鞋踩住徒勞掙扎的變形腿骨,戴好面具的金髮青年一派輕鬆地拉開電鋸開關,齒輪高速運轉的嗡嗡聲中啃咬指甲的細小聲響不知怎地特別清晰,「當然是因為……好——玩——呀——」
下半身震耳欲聾的機械噪音和無法言喻的驚人痛楚令不幸跟兇手同名的年輕人臉孔扭曲肢體僵直,每條肌肉每根骨頭都因恐懼緊繃與急速衰弱的脆弱心臟震動共鳴,呼吸過度導致極度擴張的潮溼喉嚨深處灌入騷動的乾燥煙塵,而佈滿驚恐的暴突眼珠在完全失去活力之前竟恰巧對上另名兇手的冷淡視線。
那個被稱為「亞瑟」的美麗青年如今擁有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平凡臉孔。
『嘿嘿,我整理完了亞瑟,這次也抽了很多血唷!快點上車、快點,現在你可以親我了嗎!』
『……真是拿你沒辦法。但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下次我們遇到別人的時候,要記得喊我「阿爾弗雷德」,好嗎?』
『為什麼?亞瑟還是亞瑟的樣子,不像我也不像剛剛那個讓人倒盡胃口的醜八怪呀?』
『這你別管。總之像之前那樣就可以了,知道嗎?』
『好——吧——那、那我可以親亞瑟嗎?可以拿獎勵嗎?』
『……想做什麼都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