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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肩膀一併沒入浸有香精花瓣的溫水中時亞瑟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你也可以走了。」
「回陛下的話,臣下奉國王命令在此服侍您沐浴啊唄。」
水霧氤氳間他無法看清立於牆邊恭敬回話的騎士神情。浴缸旁的女侍戰戰兢兢地收疊浴巾,時不時偷偷瞧著主人臉上的緊繃線條。黑桃王后即使奢華卻不喜歡鋪張,隨侍的人在可見範圍內一向越少越好。
「站在門外就好。」
「臣下在此服侍陛下沐浴啊唄。」簡直像是壞掉的留聲機。亞瑟耐著性子,伸手撥起溼透的瀏海。
「你是瞧不起我?」
「沒有這回事啊唄。」
縱然直挺挺站著、答話時也不忘微微欠身,王耀視線仍從未對上自己,只是謙和而不容拒絕地反覆誦唸同一句話。
「臣下在此服侍陛下沐浴啊唄。若是陛下有任何意外,區區侍女擔當不起啊唄。」
亞瑟瞥了一眼聽聞騎士犀利言詞依舊強自鎮定著將滾燙熱水注入瓷盆準備替浴缸加水的女僕。
「比起我,更重要的是國王陛下吧。」後仰腦袋,往下沉的青年讓耳根稍稍浸在水中。「他才是你的第一優先保護對象不是嗎。」
說完了話的亞瑟坐直身子,視線朦朧的祖母綠也重新面向對方肅立方向——雖然無法直接目視,但從進到浴間以來他首次感覺到王耀臉上散發的隱約笑意。
「這個自然啊唄。」騎士溫和地說,「王后什麼的,充其量不過是棄子而已啊唄。」
「那麼你就更不應該離開他身邊。既然身為魔法師,」黑桃王后揮揮手,示意侍女暫時在旁等候,「保護自己的能力至少還勝過陛下;所在之處佈下結界是基本要求,就算想死在浴缸裡也沒這麼容易——」
話音未落上鎖的雕花木門便硬生生地被人炸了開來。端著毛巾的女僕為了掩住驚呼鬆手讓金盤摔落地面,眼睜睜地看著大步踏入浴間後筆直朝浴缸走來的金髮青年伸手正面扼住黑桃王后頸項並將他往後按進水裡;魚貫而入的禁衛隊毫不猶豫地踩在耀眼奪目的魔法陣上頭,幾乎在剎那就完成了再標準不過的整齊隊列。受到襲擊的亞瑟睜大了眼,流進眼眶裡的熱水扎得他眼睛難受,可更痛苦的是被掐住的氣管和不斷灌入熱水的口鼻雙耳;每次呼吸皆僅是徒勞接近死亡,隔著水面燭光燦燦的拱型金頂在魔法陣映襯下如今亦是波光粼粼宛若幻影。若在平常這點威脅他當然應付得來、甚至搶在來人踏進陣式瞬間自己便能從容因應,但前提是那個人並非唯一……唯一不受他魔法限制的……
就在以為自己即將昏厥過去的剎那扼住頸項的手毫不客氣地將他提離水面。趴伏浴缸邊緣的亞瑟大口喘氣、本能地嗆咳著想把積於肺部的水排出體外:無論是口腔鼻孔耳道每處無不蓄滿飄溢精油花香的溫暖熱水,攪和體液不住流涎弄得自己涕泗縱橫天旋地轉頭疼欲裂。他用力眨眼,忍住氣管痙攣以免咳嗽太過變得失禮,聽著背後跌坐在地的侍女輕輕地倒抽了口涼氣。
「站起來。」
什麼。亞瑟詫異地抬頭望向始作俑者,眼角稍一擠壓混合熱水的黏稠體液便冒出腺孔。
即使對他們來說在下人們面前赤身裸體也不是什麼令人感到羞恥的事情,可是……
「站起來。」
躊躇半晌才避免濺起水花地小心站起的黑桃王后搭著連忙伸手扶住主人的侍女手掌跨出浴缸,發覺後者方才讓熱水煨得溫暖的手現在卻不住顫抖且變得透涼。噓。他輕輕拍了對方手掌暗示寬心,白皙潮溼的雙腳穩妥踏上隔絕冰冷藍磚的白色羊氈,不確定該放在哪裡的雙手游移了會才垂在身體兩側,室內冷冽空氣碰觸溫暖肌膚籠上層層薄霧,溼透髮尾沾附額際後頸滴落水珠,胯間私處順從地蜷縮緊貼內側,即使如此金髮青年仍不失莊重挺起背脊昂首注視面前嘻皮笑臉的黑桃國王與面無表情的禁衛隊士。
一絲不掛地。
宛若完全沒有注意到哪裡不對勁的阿爾弗雷德笑得如同以往那般晴朗燦爛,說話時鏡片底下的天藍瞳仁閃爍溫柔殷切的寵溺光芒。
「下次還這樣說話嗎?」
「不會了。」
法蘭西斯淺淺一笑,取下脖子上從不離身的鑰匙項鍊遞給他面露哀傷的方塊王后。
「所有的國王都擁有一把鑰匙。」他按住少女的手溫和地說,「所有的騎士都曉得國王擁有這把鑰匙。而所有王后都被蒙在鼓裡。但只有方塊國王會將鑰匙交給他的王后保管;也只有方塊王后才知道這是國王和她之間的秘密。這把鑰匙只能開啟城堡裡的某扇門,城堡裡的某扇門只有這把鑰匙才能開啟。門的後面藏著一個真正的秘密,謎題的解答,故事的根源。但妳千萬不能打開那扇門,否則必定會引發無可挽回的悲慘後果。明白了嗎,莉絲,我們需要它,可又永遠無法打開它。這就是給予方塊王后的考驗。」